意大利法院将执行苏宁集团创始人独子、国际米兰俱乐部主席张康阳在意大利的财产。
意大利米兰上诉法院此前受理了中国建设银行亚洲公司等中资债权人的起诉。
2024年3月，该法院作出最终裁决，同意承认和执行香港法院关于国际米兰主席张康阳未支付3.2亿欧元诉讼的判决。
至此，香港法院2022年判决张康阳还款，而该判决现在在意大利也具有了强制执行的效力，其执行力与意大利本国法院的判决一模一样。
此后，建行等债权人可以利用意大利法院的判决执行措施，直接执行苏宁电器创始人张近东之独子张康阳在意大利的财产。
一、起源
在2016年的鼎盛时期，苏宁集团斥资2.7亿欧元，成功收购了意大利著名足球俱乐部国际米兰三分之二的股权，一跃成为其最大的股东。
此后，在苏宁集团巨额资金的支持下，历经六年的精心运营，国际米兰这支意甲传统强队实现了复兴。
张康阳及苏宁集团带领国际米兰勇夺四次冠军，更是打破了尤文图斯在意甲联赛的九连冠垄断。
而在此期间，张康阳以国际米兰主席的身份，不仅带领球队走向新的辉煌，也使自己跻身国际名流之列，备受瞩目。
苏宁集团收购国际米兰之际，正是苏宁集团多元化投资的巅峰之极的时刻。
据统计，在2012年到2020年期间，苏宁集团对外总投资额超过780亿元，甚至在2017年苏宁集团还向恒大地产投资了200亿元。
但是，苏宁集团对包括国际米兰在内的多元化投资，最终将苏宁拖入了债务的泥沼。到2020年时，苏宁集团账上货币资金仅为258.9亿元，而其债务已经超过千亿。
这些债务使苏宁集团频频陷入诉讼仲裁等法律纠纷，成为债务催收的对象。
例如，2019 年，苏宁集团以 48 亿元收购家乐福中国 80% 股权，但却因为陷入债务危机迟迟未能支付投资款。
这项投资最终导致家乐福集团向香港国际仲裁中心发起仲裁，仲裁结果为苏宁集团须向家乐福支付超 10 亿元。
而这些债权债务纠纷，也最终牵涉到苏宁集团和张康阳在意大利的财产，特别是在国际米兰中的权益。
二、意大利诉讼
意大利足坛媒体Foot Italia和财经媒体Calcioe Finanza的报道，建行等7家中资银行于2023年年初在意大利法院提起诉讼，申请承认与执行香港法院在于2022年 9月作出的最终判决。
根据香港判决的要求，张康阳向建行等债权人偿还2.55亿美元的本金，以及截至2021年8月2日的利息260万美元。
此外，从2021年8月3日起至其履行判决之日，张康阳还需对该2.55亿美元本金支付13%的年利息，亦即每年约 3000 万美元。
张康阳之所以被判赔偿，是因为在苏宁集团的某些融资项目中，张康阳为该融资提供了个人担保。由于苏宁集团未能偿还借款，则张康阳将为其偿还。
根据浩天律师事务所杜国栋律师的表示，这是大多数跨境债务清收的常见场景。
在中国公司的融资中，投资人经常会要求公司实际控制人为该融资提供了个人担保。一旦公司不能偿还借款，那么投资人就可以起诉实际控制人，要求其用个人资产偿还。
对于类似于张近东、张康阳这样的高净值人群来说，拥有海外资产是非常常见的现象。特别是张康阳在国际米兰中的权益，更是广受关注。
杜国栋律师带领跨境债务催收团队所开展的业务，大多数都是代表债权人对公司实际控制人个人的海外资产进行清收。建行等中资银行在本案中也是采取了这样的策略。
有趣的是，据意大利媒体报道，张康阳在米兰上诉法院表示其对该笔债务及其融资不知情，融资文件上他本人的签名也是假冒的。
这是中国企业和个人在中国国内法院中常说的话。但在很多外国法院会径直根据交易背景自行作出判断。米兰上诉法院就直接驳回了张康阳的这一说法。
2024年3月，米兰上诉法院最终作出判决，同意承认与执行香港判决。而此时，张康阳欠付的本金和利息已经累加到3.2亿欧元。
三、财产执行
事实上，意大利法院不仅可以执行香港地区的判决，也可以执行中国大陆的判决。杜国栋律师表示，中国与意大利签订了互相执行判决的司法协助条约，而意大利也多次执行过浙江某些法院的判决。
那么，建行等债权人打算执行张康阳在意大利的哪些财产呢？
有意思的是，债权人连张康阳在国际米兰的工资都没漏过。
建行等债权人在意大利同时启动了另外一个诉讼，要求米兰普通法院撤销2018年国际米兰股东大会的一项决议。该决议表示，张康阳不从国际米兰领工资。
建行等债权人认为，张康阳应该从国际米兰领工资，这些工资则应当用于偿还债务。
所以，建行希望法院撤销张康阳不领工资的决议，国际米兰应当补发工资，并且该工资将用于为张康阳还债。
关于张康阳在国际米兰工资的诉讼，将于2024年4月10日开庭，法院如何判决尚不得知。
四、全球催收
事实上，建行对张康阳的跨境债务催收，采取的是全球催收策略，其在美国纽约也启动了类似的程序，目的在于通过纽约的证据披露程序，获得张康阳更多的财产信息。
杜国栋律师表示，目前跨境债务催收在多个国家同步采取行动也是一种常见策略。因为债务人常常将资产配置到美国、新加坡、香港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因此，一旦在全球资产调查中发现了债务人分布在多个地区的财产，就需要考虑在多个地方同步启动诉讼或程序，获得更多财产线索并执行这些财产。
事实上，盯上苏宁集团和张康阳在意大利国际米兰资产的，不止是建行等中资银行。美国橡树资本同样也在蠢蠢欲动。
2021年苏宁集团为国际米兰的经营所需，从橡树资本获得融资。2024年4月20日，该笔融资即将到期。
路透社有消息称，这笔融资以苏宁集团持有的国际米兰 68.5% 的股份为担保。因此，一旦苏宁集团逾期还款，橡树资本将有可能接管国际米兰。
不过，苏宁集团到目前为止仍不希望放弃国际米兰。据称，苏宁集团正在与橡树资本谈判以延长还款期限。
同时，苏宁集团也在与其他投资人接触，借新贷、还旧债，其中就包括一家英国基金。
五、诉讼资助
建行等7家中资银行，为了追偿2.55亿美元本金的债权，从香港诉讼到意大利执行，再到纽约财产披露，撒开了跨境债务催收和全球诉讼的大网。
毫无疑问，这其中必然发生了高昂的律师费、诉讼费和其他债务清收费用。对于建行这样的超大型银行，这可能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是对于很多中国债权人而言，即时这些债权人是大型金融机构或上市公司，可能也无法负担起这样高昂的成本。
难道跨境债务清收就只能望洋兴叹？
其实并非如此。
第三方资助，或者说诉讼融资，可以帮助债权人解决经费不足的窘境。
第三方资助机构，可以为债权人的跨境债务清收提供资金支持，垫付或报销全部催收费用。
在催收成功、执行回款后，第三方资助机构，才会从回款中提取一部分比例，作为其回报。如果不成功，资助机构也不会要求债权人补偿其垫付的催收费用。
对于总部位于欧美的全球性第三方资助机构而言，欧美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帮助中国债权人清收债务人在欧美的资产，更是得心应手。
杜国栋律师介绍说，现在不少全球性第三方资助机构正在密切关注中国市场，希望帮助中国金融机构和大型企业开展跨境债务催收和海外执行。
很多国际大案，即时债权人是资金实力雄厚的大型公司，也会借助全球性第三方资助机构的帮助。因为这些企业不希望过多的流动资金用于诉讼，而影响了其主业的经营。
六、结语
目前国内企业的债务累计已经到数十万亿，还不包括千亿美元债券的海外债务。
国家正在努力化解这些债务。
这些巨额债务不仅严重影响了金融秩序的稳定，也损害了从国有金融机构到普通企业和个人债权人的利益。
建行跨境催收苏宁公子张康阳，是近年来难得的中国金融机构或债权人主动开展境外清收的典型案例。
但是，在国内跨境债务催收专业团队，全球资产调查服务机构，以及全球性第三方资助机构的支持下，这样的案例将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