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恒大、碧桂园等房地产开发商相继进入美元债券违约，向美国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的案件也会越来越多。
个别债权人可以先机而动，在这些开发商进入破产重整之前，抓紧找到他们在美国的资产，先行诉讼、先行索债，则更有可能获得大比例甚至全额的债务清偿。
本文还介绍了当代置地和印尼某电信公司在美国破产法院启动破产保护等两个案件。
在这些案件中，美元债券的个别持有人试图自行在美起诉，以便绕开破产重整程序，先行获得债务清偿。而债务人则试图阻止这一情况发生。
本文是渔渡咨询跨境债务催收系列文章第12篇，专注于找到债务人及其世界任何角落的资产，充分运用各国司法资源，实现债权、清偿债务、收回欠款，维护债权人的合法权益。
(图片来源：路透社)
一、案件背景
2023年8月17日，恒大地产向纽约南区美国破产法院申请承认香港高等法院的破产重整程序。
恒大在申请书中表示，其正身处在香港和开曼进行中的两个破产案件：一是香港高等法院审理的恒大债务重组案，二是开曼群岛大法院受理的恒大破产案。两个程序是平行诉讼，处理同样一批债务。
恒大希望美国法院对香港的破产程序予以承认。
8月18日，恒大发布公告进一步表示，“由于本集团的美元债券受纽约法管辖，本公司根据美国法典第15章，向美国法院申请承认香港和英属维尔京群岛（BVI）法律体系下的境外债务重组协议安排，系正常推进境外重组程序的一部分，不涉及破产申请。”
此前，香港高等法院已经批准，8月28日恒大召开债权人会议，对美元债券的债务重组计划进行表决。此次恒大是在表决前，抓紧在美国申请承认香港破产程序，以便日后在美国执行重组计划。
据此，我们可以看出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的意图：
1. 防止部分债权人直接在美国起诉。
据悉，恒大的美元债券中，部分债券的争议解决方式是在美国纽约诉讼。
因此，恒大不希望这些债券持有人绕开香港的债务重组，自己单独跑到美国去起诉。
2. 防止美国的资产受到威胁
个别债务人如果自己跑到美国起诉，很可能会冻结和执行恒大的在美资产。这些资产就没法纳入重整计划了。
而恒大很可能是希望通过重整计划，让债权人同意一个对恒大所有资产的方案，以尽可能保住恒大的资产。因此，其不希望其资产受到个别债权人的威胁。
二、 美国破产法院如何处理
我们可以从两个已经发生的类似案件，来看美国法院如何处理。
(图片来源：flickr)
1. 当代置业案
现代置业是一家在香港上市的地产公司，其地产品牌MOMA在很多城市都有，北京东直门附近的一家就以文化品位而著称。
现代置业在香港上市的主体在开曼群岛注册成立，主要业务则在国内。
2021年，当代置业出现债券违约。截至2021 年6月，其债务达到43.2 亿美元，其中受纽约法律管辖的债券金额高达14.2 亿美元票据。
2022年4月，当代置业在开曼群岛启动了破产重整程序。
此外，当地置业也与部分债权人达成了债务重整计划，涉及债权本金10.8亿美元，但不涉及未参与该重整计划的剩余其他债权。
2022 年7月，开曼法院于批准前述债务重整计划。
2022年6月3日，在开曼法院批准该计划之前，当代置业向向纽约南区美国破产法院提交，请求承认开曼的破产程序。
2022年7月18日，也就是当代置业提交申请一个半月后，纽约南区美国破产法院就作出了裁决，承认了开曼破产程序。
在该裁定中，美国破产法院表示，自开曼的重组生效之日，所涉及的债权人不得对重组计划中已经免除的债务采取任何执行手段。
(图片来源：itworks)
2. BTEL案
我们还可以看看美国破产法院如何处理另外一个典型案件，也可以预判恒大将会在美国遇到什么情况。
该案件涉及一家印度尼西亚电信公司PT Bakrie Telecom Tbk（“BTEL”）。
2013 年之前，BTEL 的子公司发行了 3.8 亿美元的债券，BTEL为其子公司提供担保。该票据受纽约法律及纽约法院选择条款管辖。
从2013年开始，BTEL及其发行人子公司均未能偿还这些票据。
2014年9月，三名债券持有人在纽约州法院起诉了BTEL和其他被告，针对这些债券和担保进行债务催收。
2014年10月，BTEL在印尼国内的债权人在印度尼西亚中央雅加达商业法院（“雅加达法院”）申请暂停支付程序，雅加达法院受理后指定了此程序的管理人，并启动了债务重组计划。
2014年12月，雅加达法院批准了 BTEL 的重组计划。
2017年12月和2018年1月，BTEL及其子公司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分别向纽约南区美国破产法院申请承认雅加达的债务重整程序。
就在BTEL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之后不久，前文提及的三名债券持有人在纽约州法院另行提起的追债诉讼，也获得了胜诉判决，判决金额为1.6亿美元。
此时，三名债券持有人为了尊重美国破产法院的程序，同意暂时不执行该胜诉判决，而是等待美国破产法院对BTEL的破产保护申请作出裁定。
但这三名债券并不同意BTEL的主张，不希望其辛辛苦苦获得的1.6亿美元的胜诉判决被纳入到债务重整计划之中。
因此，这三名债券持有人针锋相对地提出申请，请求美国破产法院拒绝承认雅加达程序，理由是雅加达的债务重整计划并不是整体性解决债务，因而也不涉及其1.6亿美元的判决。
最终，美国破产法院没有支持三名债券持有人的主张，并最终裁定承认雅加达的债务重整程序。
三、未来预测
上述两个案例中，都可以看到恒大在美国申请承认香港破产程序的相似之处。
随着碧桂园等其他房地产开发商相继进入债务违约，特别是美元债券违约，各大地产商向美国破产法院申请承认破产程序和重整计划的案件，将会越来越多。
这对于美元债券的持有者作为一个整体来说，是有利的。大家都在一个重整计划中公平地得到清偿，尽管可能只是很小比例的清偿，而不能做到百分百回报。
这对于地产商来说，也更加主动，可以用所有资产跟债权人谈和解方案。
但是，如果个别债权人可以先机而动，在房地产公司启动破产、在美国申请承认破产之前，就抓紧找到债务人在美国的资产，先行诉讼、先行索债，则更有可能获得大比例甚至全额的债务清偿。
作者：杜国栋（浩天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首发：渔渡咨询-跨境债务催收
封面来源：华尔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