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今天早上突然曝出。
其实，我们一直在观察，对于恒大这样暴雷的房地产商，他们以及他们的老板们在海外的资产，在什么情况下将会卷入国内债务。
精明的恒大地产意识到了这个风险，及时在美国启动了破产程序。
当然，并不是每个有海外资产的国内债务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本文是渔渡咨询跨境债务催收系列文章第11篇，专注于找到债务人及其世界任何角落的资产，充分运用各国司法资源，实现债权、清偿债务、收回欠款，维护债权人的合法权益。
1. 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
美国东部时间2023年8月17日，恒大地产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向美国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彭博社最先发布了该消息，此后欧美各大财经媒体相继报道。
福布斯在报道中说，该破产申请可以使恒大更从容地实施其宣布的债务重整计划，并保护其在美国的资产。
恒大旗下的天基控股有限公司(Tianji Holdings)及境外子公司景程有限公司(Scenery Journey)也申请了美国破产法第 15 章下的破产保护。
2. 恒大破产申请书说了什么
我们第一时间获得了恒大向美国法院提交的破产申请书， 这为我们了解恒大破产申请提供了第一手信息和更直接的视角。
恒大地产申请破产的主体是恒大集团（China Evergrande Group），也就是恒大在香港上市的主体。
受理该案件的美国法院是美国纽约南区破产法院。恒大地产在申请书中表示，其之所以向该法院提起申请，因为其在美国的主要经营地和资产均位于该法院的辖区。这家法院盛名在外，想必不少读者都不陌生，今年3月轰轰烈烈的硅谷银行破产案，也是这家破产法院受理的。
但与硅谷银行不同的是，恒大地产不是向该法院申请破产，而是向该法院承认承认香港的破产程序。
恒大地产在申请书中表示，其正身处香港和开曼进行中的两个破产案件：一是香港高等法院审理的恒大债务重组案，二是开曼群岛大法院受理的恒大破产案。
不过，恒大地产表示，其只向美国破产法院申请承认香港的破产程序，而不涉及开曼的破产案件，因为香港和开曼的两个破产程序在实质上是相同的，其处理的是相同一批债务，恒大地产也表示，保留未来在美国申请承认开曼程序的权利。
最后，在恒大地产破产申请书上签名的，则是恒大地产的副总裁及公司秘书方家俊(Jimmy Fong)，他也是一名香港律师。
3. 美国法院承认香港破产程序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前面也说了，恒大地产是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向美国破产法院提起申请的。
美国破产法第15章，讲的其实是外国破产程序在美国的承认。这一章主要规定了处理跨国破产案件的机制。
简单举个例子，如果你在中国法院申请某个公司破产，但这个公司在美国还有资产。此时，在美国的资产不能自然而然地纳入破产程序中，破产管理人也无法接管这些资产，这些资产不能纳入破产重组计划。
个别债权人也可以绕开中国的破产程序，去找债务人在美国的资产，单独清偿自己家的债权，这样就不用跟其他债权人一起按比例分债务人在中国的资产了。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可以申请美国法院承认中国的破产程序。一旦中国破产程序得到承认，则在美国的资产也可以纳入中国的破产程序。
恒大地产这次向美国法院提起的申请，就是这个逻辑。恒大希望将其在美国的资产，纳入其在香港的重整计划。
这相当于恒大地产向债权人们喊话：你们都只能在香港的重整计划中，按照计划的安排，老老实实一步步去获得清偿。你们别想着绕开重整计划，偷偷摸摸去执行恒大地产在美国的资产。
这种破产程序的跨境承认，其实非常普遍。例如，2021年8月，厦门海事法院就承认了新加坡破产程序，使新加坡的破产管理人得以接管新加坡破产公司在中国的资产。
4. 跨境债务催收是关键
我们前面也说了恒大之所以要在美国申请承认香港破产程序，是为了防止其美国的资产被某些债权人追走了。
恒大地产兴师动众在美国启动这个程序，也正是表明，其可能意识到，在海外的资产并不安全。
很多中国公司和富裕人群都认为，把资产转移到国外就安全了，国内的债务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核心原因在于，中国法院作出的判决，在美国等国家，其实是可以执行的，就跟在国内执行，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债权人完全可以在中国起诉并胜诉后，拿着判决到外国法院，申请外国法院承认与执行中国判决。
最近五年以来，我们一直在跟踪外国法院执行中国判决的动向并按年度发布报告。我们也跟几乎大部分代理过这些案件的外国当地律师建立了直接的联系。
仅就美国而言，美国法院最近已经裁定执行了6个中国判决。
还有更多案件，美国法院尚未来得及作出裁定，债务人就与远道而来的国内债权人达成了和解。
毕竟，债权人找上门来、扣住了隐匿债务人在海外的小金库，再死扛到底，不如商量商量打个折还钱得了。
5. 为什么公司的债可以跨境去清收
跨境债务催收之所以可以有可行性，还离不开两个原因：
第一，很多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或大股东为公司债务承担了个人担保。
很多金融机构或者其他专业的债权人，通常会提出要求，这些大老板必须为公司的债务承担个人担保责任。一旦公司不还钱，就可以去执行他们的个人财产。
这种公司债务个人担保的方式，就可以把公司老板们在国外的住宅、房产、股票都用于还债。
可能也正是有这种个人担保，很多公司的实控人都会把个人资产隐匿在海外，避免在国内被用于承担担保责任。这就涉及下一个问题，如何找到隐匿的资产。
第二，在国外，尤其是美加澳新英等中国人习惯于转移资产的国家，资产登记制度相对规范。
虽然资产登记的渠道比较分散，找到渠道、获得合法权限需要费一些功夫，但终究是可以查到资产的。所以，全球资产调查这种相对成熟可行的服务，也增加了跨境债务催收的可行性。
6. 暴雷地产公司的实控人海外资产危矣
2022年11月，有新闻报道许家印在香港价值三亿港币的豪宅被债务人查封。我们不了解这个案子的详情，但可以作为新闻背景来观察。
有自媒体统计，截至目前，已经有数十家地产公司暴雷，包括最新的碧桂园。这些公司的实控人，或多或少在境外隐匿有资产。
一旦债权人启动海外债务催收工作，直接深入到其隐匿资产的老巢，可能会直接影响国内债务的清偿计划。
这或许会成为处理房地产领域债务问题的一个巨大变量。